懶惰人的創昨小天地

無題

遠方烏雲密佈的天空閃過一抹光輝，震耳欲聾的雷聲在那光影消逝後響起。不久後雨水一滴接著一滴落下；傾刻間像是要洗去世間塵汙般地由小轉大。

我心驚膽顫的看著站在欄杆外，從剛剛開始就仰頭看天空的你，心中有股聲音叫喊著不能放任你自殺，腦海閃過上課時教授所教導的，關於勸阻自殺的各種方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重要的時刻身體跟嘴巴卻都不聽使喚。

可惡，快點動啊！快說些好聽的話勸他從那危險的欄杆外回來啊。我懊惱的低下頭看著自己不受控制的雙腳。

「藍崎，你知道嗎？」嘴角勾起一絲愉悅笑容，彷彿站的地方不是有十六層樓高的欄杆邊而是一般平地，你抹開沾上臉的金色濕髮，棕紅的眼睛從天空移到我身上。

「知……知道什麼？」我嚇了一跳的回應，腦中還沒接收到你給出的訊息。

「在城市裡下的雨，前十五分鐘都是酸雨，之後才是乾淨的水唷。」對方像不期待我會有反應似的繼續道：「你還記得嗎？剛遇到你的時候我說過，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因為這邊有太多污穢的東西。」我愣了愣，立刻想起來，對方的確說過同樣的話，但那時我只當他是個深受電玩漫畫毒害的人而沒放在心上。

「本來我想說，等事情處理完了就回去，但在這段時間裡卻遇到了一個讓我沒有辦法割捨的人，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卻還想著要幫助別人，是個十足十的笨蛋，所以我決定留下來照顧他；即使越是長時間留在這裡，就越會讓我身體的污染指數升高。」對方停頓了一下。

「本來呢，指數高一點沒關係，我只要定期回去處理就好，但是沒想到我才剛回去沒多久，他就惹上大麻煩；你還記得吧？那個氣勢非常凶狠的傢伙。」你提醒著，我立刻想到許久以前發生的那件恐怖事件；因為一時興起，我們跑去街道的巷子裡大玩探險遊戲，也不知道那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身上還發出濃濃腥臭味，活像剛從死人堆裡走出來，看見我們就像發瘋了一樣的提刀殺過來，我們嚇得轉身就跑，在即將逃出巷子時剛好撞上你，連忙拉著滿臉疑惑的你一起跑，而僥倖逃過一劫後我們嚇的連學校都不敢去，一連請了快一個禮拜的病假。

回想起那次的恐怖經驗和那對瘋狂的眼神，我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從那之後我就知道絕對不能放他一個人，所以就乾脆連指數都不處理，即使……我知道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事。」你舉起右手一臉落寞的看著。

「但是我不後悔，能夠遇見他已經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了，就算最後要付出的代價是我。」你抬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打斷你說話會惹你非常不高興，所以我只能靜靜的聽。你說的許多事情我都有印象；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楚在臉上流下的到底是雨水還是眼淚了。

「時間差不多了……藍崎，我決定要送你一個禮物。」我驚訝的抬頭，看你抓著欄杆轉一圈，從背對轉成面對我；你放開一手伸進衣服的口袋中，拿出一個長條狀的黑色盒子扔了過來，我急忙接好，帶著疑惑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條嵌著黃色水晶的長項鍊，仔細一看，水晶底盤似乎還有刻著一個有點眼熟的圖案，我迷惑的抬頭看著你，希望從你的眼神中得到些許訊息，但我終歸仍只看到你溫柔的眼神。

「藍崎，謝謝你。」你開心的笑著，卻又動了動嘴唇說了一句無聲的話：『請你幫我保護他……』查覺到你的意圖我立刻衝上去伸出手，但你卻早我一步放開欄杆向後倒。

「利西──！！」我趴在欄杆上看你笑著面向我跌下去，越來越小直到地面上出現一抹小紅點。

藍崎趴在欄杆邊，任憑大雨將他淋成落湯雞，目光雖然直盯著十六層樓下的那一抹紅。無論是大樓管理員深藍的傘還是警車醒目的紅燈都無法讓他有所反應，熟識朋友的死在他心底留下了相當大的影響。

他緩緩跌坐在地上，大約幾十分鐘之後；穿著深色雨衣的數名警察持槍謹慎地推開樓梯門，先是緊張地左右環顧，確認頂樓上只有少年一名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名警察邊警戒邊靠近，在這年頭外表看來年輕無辜的人不代表他真的是無辜，那更有可能只是為了脫罪而顯露的表象。

警察伸出右手輕輕地碰觸少年的肩膀，左手的槍口仍瞄準了他以防萬一。

藍崎緩緩回頭，一雙失神的眼看向來者。確認少年無害且並未持有武器後，警察收起了槍械讓同僚通知下方的醫護組過來。

「孩子，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他問著，同時觀察頂樓的狀況；雖然下雨很可能破壞了大多數得重要跡證，但他實在是看不到有任何打鬥過的跡象。

藍崎緩慢的點頭，深藍色半長不短的髮絲黏在臉上，低頭看著長盒幾秒，才又開口說：「我朋友……利西他，剛剛才從這裡下去。」說話的同時抬頭看了眼欄杆。

果然是自殺嗎？警察不大意外地想；順著少年的目光走到欄杆邊，靠著身高優勢讓他即使不碰到欄杆也可以看到底下的街道。

「你叫什麼名字？」警察回過頭詢問，這時穿著白衣的醫療人員踏進頂樓，一眼就確認了需要救護的對象；拿著毛毯快步走到少年身邊將毛毯往他身上蓋──儘管他看來沒有受傷，依然盡責地詢問藍崎是否有哪裡會痛或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藍崎不發一語地低著頭，順從地讓醫護人員帶到樓下，躺上擔架送往醫院。

在醫院進行檢查確定一切都無大礙後，藍崎就回到大學的宿舍。期間警方為了利西的案子也曾找他過去做筆錄；調查一段時間後，警方根據驗屍及現場檢驗報告將利西的案子以自殺結案。

之後藍崎與幾位熟識的朋友合資替利西買口棺材並辦了場簡單的葬禮，出席者除了藍崎之外就只有幾位同樣跟利西熟識的同學。藍崎本想連絡利西的親人，但在製作連絡名單時發現利西除了他們這群要好的人以外，並無其他有留下任何可以供連絡的的東西。就連用利西時常笑稱工作機的手機裡面也只存有一通電話，回撥過去卻得到一連串奇怪的雜訊，藍崎無奈只得放棄。